河曲西口古渡，七月十五放河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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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勇游山西之二：河曲西口古渡，七月十五放河灯

黄河经过河套后转头南下，切入深邃的晋陕大峡谷。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，我们的先民逐渐摸索航道，发展了黄河峡谷上的航运。当年水道之险，并不比三峡差多少。

河曲段的黄河左岸淤积形成沿岸平地，出现了一些码头和定居点。明代的外长城在黄河峡谷这一段就建在这片河边的平地上，自老牛湾堡直到河曲，与黄河并行而下几十公里，出现“以河为堑”的奇观。现在的沿黄公路修筑在黄河、长城之间，一边是自然造化的母亲河，一边是象征古代文明的残长城夯土，车子在二者间穿过，感受十分奇妙。

河曲早在宋代就是黄河边的主要军事据点。清代中期，随着战争停止，内地和蒙古地区之间商业恢复，黄河峡谷航线由此熠熠生辉，黄河岸边的老牛湾堡、河防堡等明代戍边长城堡垒，日益转为商贸服务。其中河防堡市井最为繁华，乾隆二十九年（1764年）河曲县治从山上的老城迁到了这里。

当年的河曲县城是鸡鸣三省的重镇。城西就是西门外的黄河码头，当地人称西口。大批物资在这里交易、转运。清代中期开始，大批山西人走向西北，开拓生计。走水路的人大都是从河曲的西门码头登船北上的，很多人认为民间的“走西口”所指就是这里，从水路进入西北的山西人走西口的主要地点就在河曲。至于陆路则多取杀虎口一线。这一水一旱码头都是走西口的重要交通枢纽。

█ 河曲西口古渡

黄河的自然航道十分凶险，商贸越发达，出险的概率就越高。更不用说，出塞后的艰辛和不测。不少人走出去就没有回来，音信全无。或许这可以解释，从明代中期开始，地方官吏开始在河曲渡口主持祭祀大禹，我们要看到放河灯活动的深层文化背景。这一活动结合了中国传统神灵崇拜、佛教盂兰盆会的理念，历经几百年延续发展，成为河曲最盛大的民间节日。

七月十五，俗称鬼节，河曲这天的河灯节是盛大的民间节庆活动。人们在这个日子放河灯怀念逝去的先辈，为身边的亲朋友祝福。上世纪以来传统文化遭到破坏，近年这一河曲盛会才得以恢复。

河曲县城还残存一些古迹，如护城楼、苗府院、文笔塔等，大多数地段都是20年来新建的现代建筑。在郊区，县城东面山坡上有座始建于元代的岱岳庙。北侧沿黄河北上则有外长城，罗圈堡是个很有特色的小城堡，站在残墙上，外面的悬崖外就是黄河。河对面是内蒙古。河中间出现的一座大沙洲上开辟出良田，那就是娘娘滩。

█ 河曲娘娘滩

农历七月十四傍晚，我来到河曲县城新修的文峰塔下。放眼看去，县城最热闹的东西向的黄河大街已经被人潮车流塞得满满的。放眼望去，不下几万人。县城的居民都在街上，啥叫万人空巷，在此刻我算是领教了。路边的道路上车停满了，很多是蒙、陕车牌。三省人们都是为这个盛大的民间节日而来。我随着人流向西，路过县政府大门。路边的小店铺里生意爆棚，无数人在路上摆摊叫卖。大街成了步行街，河曲的警察全部出动，维持秩序。

越向西，人越多，到新牌坊处几乎走不动了。前面就是老西门码头的位置。进入铁栅栏，才是真正的步行区。西门码头的繁华已经几百年，近年经过改造，成了市民休闲广场。老房子只剩下禹王殿和对面的戏台。禹王殿面对黄河，三开间硬山顶，前接卷棚献殿，典型清代建筑。殿内山墙上有连环故事壁画，生活气息浓郁，但在斑驳的墙壁上已经无法看清。

█ 河曲农历七月十五的河灯艺术节

对面的戏台也是三开间前搭卷棚顶。县里的老年文艺爱好者们正在表演二人台，吸引了众多民众围观，其中大多是中老年人。天色渐渐黑了，小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，很多人坐下来静等放灯。戏台背面就是黄河。我再次来到黄河岸边，发现这段的河里还有一些小沙洲。水流湍急。

万历朝《河曲县志》上记载明弘治十三年，知县李邦彦率众祭奠大禹，放河灯。清代禹王殿等建筑建成，祭祀活动更为规范。七月十五河灯会前后三天里，各地商人来此交易，人民受益，公私两便。人们在这里祭拜、看戏酬神、生意往来，十分热闹。这或许是河曲一年里最热闹的几天。河曲河灯会体现黄河文化特色，是晋陕蒙三省区交界地带最盛大的民间活动，2008年6月7日，经国务院批准进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因为担心安全问题，县政府不再允许自行放河灯，而是由专人在上游沙洲上放108盏河灯，同时祈祷国泰民安。傍晚8点，河灯燃放，一只只白色小灯摆开一字长蛇阵，在黝黑的河水里顺流而下。我和大家都围在栏杆上看着河灯飘去。岸上的人们不能放河灯了，不过他们很快找到一个替代方式：放孔明灯。年轻人们在岸边平地上为自己的孔明灯做点缀。祝福、爱意、健康、和睦，这些美好寓意的词被写在灯的外罩上。人们很认真的写、认真的点亮、举起，让心中的灯闪亮而上！逐渐，西门古渡口上放飞的孔明灯光竟如星星点灯，照亮了漆黑的夜空，也照亮了每个人的心房。

█ 河曲河灯会上，燃放孔明灯表达美好愿望的民众们

我抬着头，看夜空中的小灯笼一队队借微风缓缓升起，飘向远方的夜色里。这和在水中放飞河灯的美好寓意也是一样的。有人说放河灯的危险性其实并不比孔明灯多。不过好似大家都没太在意。其实不管是河灯还是孔明灯，都是人们寄托美好祝福的载体，我们应该保留传承这一人文传统，至于载体的安全，以现代人的聪明，应该不是很难解决的问题。

一直边走边拍，我也累了，坐下来欣赏满天飞舞的孔明灯，融入河灯会的人群里。看大家的脸被孔明灯暖暖的光照着，洋溢着温馨和喜悦。河灯会的夜晚竟让我觉得如此亲切、放松、感动，是我没想到的。

夜深了，人们还没有散去的意思。巨大的人文传承精神支持着河曲河灯会年复一年，这是接地气的正能量民间活动，应该发扬光大。

█ 河曲河灯会上，放河灯与放焰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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